甜甜而笑,一把将痴怔般朝着她不住哽咽的新娘扣着怀里,幽幽道:“你知道吗云凤,天鹏的七情六欲快消失了!他不会笑,也不会哭了,剩下的只有各种的欲!你知道什么是欲吗?就是贪婪,不嫌多!”
云凤感觉到,抱着她的这个柔软臂膀在惊惧地颤抖:“他喝多了,走路都快走不稳了!-----进来之前,我真的想来杀了你!我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这个端庄柔顺的贵妇人依然笑着,滚烫的泪水却滴落下来:“可是我爱他!无论他要做什么,无论他告不告诉我缘由,我都会帮他去完成!”
她用力捧正她的头,相对两双泪眼,一个冰寒绝决,一个茫然惊惑。
“记住!从此刻起,你就是岳雪梅!”倪姬豁然站起,环视了一圈这间她亲手布置的洞房,就那么失魂落魄笑着往外走:“客人该散了,我去叫天鹏来~”
“宫主!”上官云凤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挣扎着去拉她,手腕被香洗稳稳拿住了筋脉往后一甩,几乎把她整个身子摔到八尺大床上。
“你……你会武功?”云凤回望这个总是随在倪姬身后任劳任怨的小丫鬟,吃惊得忘了害怕。
“令主就快来了,如果你这会儿还想着逃跑,我只好点你睡穴,把你放到床上。”香洗认真的眨眼:“我劝你不要试,我会说到做到!”
“为什么?……你说过会帮我的。”
“因为我和宫主一样……无论令主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他去完成。”
远处送客的炮仗声伴着喜庆的锣鼓飘进院来。上官云凤呆呆的立在床前踏台上。
鱼贯而入的四个喜婆嬷嬷欢喜地上来,替她收整弄乱的喜服和喜被,伺候她在床沿坐正。云凤想起了第一次进阎罗谷,坐在杜圣心安排给她的厢房床上的情景。
她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精美华贵的高床软卧,就连被子都是蓬松暖和的鹅绒。那一晚,她是笑着入睡的,迷迷糊糊中,有人来替她掖了被角,温柔地把她掀在外边的手塞回被窝,还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话。她听不清楚,只模糊知道,那是她的师父,杜圣心。
这一年多里发生的事她都记得,然而此时回想起来,只觉得无比可笑。
她是谁?上官云凤,一个跟随父亲四处卖艺乞讨的小女子,她凭什么让雄霸黑白两道数十年的九幽阎罗令令主为她而生,为她而死?
杜圣心——云凤从这一切回过神来的时候,喜婆们已经退出去了。那个曾让她熟悉依赖得可以无法无天任性撒娇,又让她害怕恐惧到拔剑自卫心神崩碎的男人,已赤着双脚,摇摇欲坠的立在一步之遥的喜桌边。
倪姬说的没错,杜圣心应是喝了很多酒,眼神都已经涣散了,粗重凌乱的呼吸里除了浓郁的酒香,还有一种令人恐惧的味道。
云凤不知怎的,想到一种花朵死亡前散发的香味——是四月雨季里满落一地的梧桐花,狼狈而骄傲的绽放在泥水里。
杜圣心许久没能聚焦的目光迟钝地汇在她刺目的红喜服上,几度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桌上一支龙凤烛噼地炸了一响。杜圣心似被惊醒般震了震,麻木地伸手去够桌上的喜称。
云凤蓦然发现,这个年近天命却依旧保存着30岁样貌的男人。掩去平素的凛冽狂肆,俊挺眉目间的神情纯粹得令人心动,那种孤清和流离的茫然,又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般惹人心疼。
倪姬说他不喜欢在卧房里穿鞋袜,或许是因为,那是他为自己留的一方干净地。
如果他不是那么邪恶狠辣该有多好,不是那么霸道疯狂该有多好!
“不用拿了,反正我也没法让你‘称心如意’。”上官云凤说出了她洞房花烛的第一句话。然后,她慢慢站起,一字字道:“你答应过我的事,还算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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