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才下过雨,泥土还是新的,御剑横向越过天梯冲入中天峰的山顶。
中天峰的山顶一片平坦,像是被剑削平似的。路上满是泥泞,刚踩过的脚印子深一脚踏浅一脚凹陷在稀拉松软的土面,江浅坐在剑上,跟着脚印子往前走。
山顶那零星的几棵树都遮不住江浅的视野,轻轻一扫就看见了脚印尾巴那一颗快秃顶的大树。
江浅控制力度将剑沉到快接触到地面,一路蹚到了大树下。树下有着凌乱的脚印,被脚踩在泥里的那些许单薄的杂草以及那张被泥土和杂草铺就得若隐若现的脸庞。
江浅大手一扬削落树枝挨近她肩膀的枝干,她将树枝握在手里,扫开泥泞的地面,那张被泥铺满的脸渐渐清晰起来,最终浮现出一张她才见过不久的脸。
被握在手心的树枝,稀疏的枝叶微微颤抖,江浅悄悄蹙起眉头。
……
……
一只通体淡黄色的鸟儿在鸟笼架子上欢乐的跳着,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看上去好不活泼。
它的面前投下一道淡淡的影子,影子旁打开的窗户透出一道明亮的光线,轻轻洒在他睫毛根处,随着他眼眸缓缓的眨动散出亮晶晶的星芒,睫毛下白如玉的肌肤只在嘴角多了一丝青紫,如同在玉中晕开的紫色山水图。细细的长发随意的铺散在他的肩臂,勾勒在他嘴角处。
他的目光放在那欢快的鸟儿身上,舒展的眉眼却染上淡淡的冰霜,细长分明的食指轻轻刮在鸟儿的眉心,不知对着谁在如情人般的喃语:“我改变主意了。”
窗下绑在树下的一丝紫色的飘带随风扬起,似乎在回应他的话语。
百里枕雪一身深青色长袍垂地,只用一根宽松的衣带简单的系着,露出深邃的锁骨已经脖下一片白皙的肌肤,他的指尖从鸟儿的头顶滑落到鸟儿的脖颈处,忧郁深沉的眸光垂落到他指尖所达之处,停顿了不过半秒,他的目光随着指尖收回,只是一个落到了立在墙角的长剑,一个收入了宽松的大袖中。
他淡淡道:“真讨厌被人左右的感觉啊。”
淡紫色的人影从树旁闪现到窗边,她抬眼看着那只被不动声色的轻易撕碎成两半的鸟,顿顿的垂下眉眼:“江远已经答应让您继续以洛长生徒弟的名义住在揽剑峰,但是其余的事情全权交由江远负责,而您的师傅不会过问。”
百里枕雪毫不意外,在江远来到揽剑峰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他的听话和顺从看来江远很喜欢。
“一开始想置我于死地,转头却像是想尽力培养我,恐怕不只是因为我的灵根吧。如霜你说,这些人卖的都是什么关子。”
他大手一合,宽松的长袖对着放在腰部,眉眼冰霜融化有些难得的温和,封如霜却紧锁了眉头:“您失踪的玉牌恐怕已经到了有心人手中了。”
他只道:“看来百里夫人的玉牌是真的受人欢迎,能刁出什么大鱼来呢。”
封如霜忍不住道:“那是您的母亲。”
他便从善如流轻微笑道:“那就我娘的玉牌真是受人欢迎。”
但是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真诚,只有混沌和深沉。
封如霜对上他的眼睛想起了之前的场景。
他把她锁在悬崖峭壁的风雪里。
夜里冰雪覆盖,将她冻成一块坚冰,冻得自己都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好像随时会毙命。但是当白日太阳重新缓缓升起,她身上的冰雪也会融化,可是她的脚下那层薄薄的悬在半空中的冰也会四分五裂,她便会破冰直坠,锁链放到最底,锁住的双手把她悬吊在半空中,直至夜晚即将来临才会有人把她重新拉起放在重新结成薄冰的原地,一天一天感受那沁入心脾的冷,一点也不像他离开时看她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温和极了,却又寒冷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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