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晚过去，躁动的地下室也消停了。
狼人的身体不自觉地摔倒，黑色的毛发潮水般退却回皮肤下，身形也在不断缩小，直至恢复人形。
克雷顿趴了一会儿才醒来，他捂着额头，忍着身体从内而外的酸痛从地上爬起,在一片漆黑中摸索到自己的衣物穿上。
地下室的入口活门被他加了四道铁锁，以确保他失去意识的时候不会逃到地表伤人，但也将开锁的流程延长了不止四倍，克雷顿尚且颤抖的手花了半个小时才把那四把钥匙与铁锁一一对应解开。
随着光线涌入，地下室的场景被照亮。
众多从顶部垂下的铁链弯钩挂住的生肉快微微晃动，但它们的数量比起昨天白天时有显著减少，地上残余了不少狼人大快朵颐的痕迹,肉屑和血水满地都是。
克雷顿回望一眼，他注意到自己的食量不知不觉又增加了。
在昨晚,这里至少有法学校了吗？”
这个问题好像一剂镇定剂，让唐娜冷静下来，她终于找到了一点自信。
“当然了，我识字。”
“那你读完七年级了吗？”
唐娜漂亮的黄眼珠四处乱转，就是不敢直视克雷顿的眼睛。
“应该是读完了。”
克雷顿的脸色阴沉下来，态度陡然变化，他沉声道：“只有‘读完了’和‘没读完’两种回答，‘应该读完’这个选项是不存在的。”
“可能....读到了两年级。”唐娜最后一个字的发音完全飘了起来，音量也趋近不可闻。
这可不行——
克雷顿就这样死死盯着唐娜，直到后者的眼睛终于疲于转动，停在一处，他把自己订的《萨莎晨报》推过去，指着图片旁边的一个段落吩咐道。
“你读一下这份报纸，就读我指着的这一小段。”
唐娜终于在叔叔身上感受到了超过妈妈的精神压力，她接过报纸，战战兢兢地读完了这一段。
听到她的朗读，克雷顿的脸上渐渐恢复了笑容。
“没有错字，很好。那女子学院有去过吗？”
“没有。”唐娜小声说。
“那也不要紧，她们只教缝纫技术，我们有钱，可以雇裁缝替自己干。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读高中了。”
唐娜此刻反倒表现出了之前没有的为难，克雷顿的考核打击到了她的自信心。
“我可以去上学，但是能不能先去初中...或者低中什么的？我怕我适应不了高中。”
克雷顿楞了一下，随即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他睁大眼睛，胡须下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咧开，差点把狼人诅咒异化的尖锐后牙也露出来，喉咙里咕噜一番，终于发出了许久不曾出现的快活笑声。
整个餐厅都充斥着他洪亮的声音。
“我亲爱的傻姑娘，“高中”不是“高级中学”的简称，你的文法知识应该告诉你了，在我们的语言里，‘高’还有‘上’的意思，所以‘高中’的全称其实是‘上流社会预备，中产阶级学校’！”
在笑声中，唐娜臊红了脸，她抬起右手捂在脸颊上，另一半脸也转到侧面去，不让克雷顿看。
“别担心了，姑娘，你可以的。我马上出门了，希望能够一次搞定这件事。”
克雷顿强忍住笑，故作严肃地交待了一些事情，随后抓起帽子，一路肩膀耸动着挪到门口，然后出门，再到两条街外，终于忍不住笑了个痛快。
有一位著名诗人说过，“笑容让人长寿”，这话不假，克雷顿很久没那么精神过了，直到走进‘锈蚀银币’的大门，他还感到浑身轻快，似乎连诅咒都自动消退了不少。
在决定了恢复营业后，他就向员工们寄了信件来宣布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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